Maffin

吗啡,上瘾

向着黑魆魆的下边探出头去

 ———读寒冬夜行人

       本书碰巧讲的就是阅读者的历险记,因而不可避免的探讨了阅读理念的问题,女主人公柳德米拉在谈到最喜欢的小说时的描述是“在极其复杂、残酷和罪恶的人际关系周围蒙上一层似乎透明的外罩。”


       这似乎正是本作作者在写作手法上善于耍的花招,即做出长长的令人眼花的铺垫,在读者产生迷惑与相应的好奇时,抛出与前文铺垫相扣的惊险走向,但又不讲述的十分清楚、慷慨,在刚窥到疑团的几条线头就为真相即将揭开喜不自胜的读者伸出手去,准备亲自触碰、感知故事的来龙去脉时,却惊讶地触到一层保护壳,犹如一道墙似的隔开了真相与读者,但近乎透明的材质又不至于让他们彻底失望。于是这些不死心的人凑到外罩旁边,费劲的探着脖子,眼巴巴的向里瞧着。谁知故事戛然而止,自然也没望出个所以然来。

     看。卡尔维诺就是这么吊人胃口的。

     但这并不能成为我们声讨卡尔维诺文风“狡猾”的证据,正如他借文中年迈的小说家西拉之口所言:“我真想写一本小说,它只是一个开头,故事展开的过程中一直保持着开头那种张力,维持住该作者尚无具体内容的期望。这样一本小说在结构上有什么特点呢?写完第一段就中止吗?把开场白无休止地拉长吗?或者像一千零一夜那样,把一篇故事的开头插到另一片中去呢?”


      书中穿插的十个仿佛尚未展开就已结束的故事恰恰是他对于这种想法的崭新探索,需要注意的是,这并不是为了留白而留白,就如同书末尾抛出的反问一样“你以为每一篇小说都必须有个开头又有个结尾吗?”在阅读小说时,我们下意识的寻求一种圆满,因为无论生或死,即便死亡也是宿命完满的一种形式。一切小说蕴含的宗旨是生命在继续,而死亡不可避免。而超越这种惯有形式的留白的确是带有缺憾,却更顺应自然,与其刻意地为可展开多种可能性的情节添一个确定的句号,开放性的、富有张力的留白让人更欲罢不能,印象深刻。你可以据此与人争辩故事的发展,或是心中默默续写,无论是哪种都使它在你心中的残缺意象留下的更值得玩味。据此我可以推断,卡尔维诺的确是想像“南瓜秧子结南瓜”一样创作的。

 

       抛开十个除了标题可以衔接上内容却基本互不相干的故事,从小说的插叙中,我们能寻到另一条有趣线,即围绕着“书”展开的种种荒诞不经的阴谋斗争:一个翻译用制造一系列混乱虚假的作者、标题、结尾的方式来提醒作为阅读爱好者的前女友自己的存在;对阅读理念各执一词而分裂的政权组织,为寻找一本小说的本作主人公被误关进严格实行书禁,却充满新书的模范监狱……本书可谓“书中之书”,随着主人公以第一人称在不同国度、制度和时空中不知疲惫的穿越、参与新一页的解谜行动。

 

      此外,借柳德米拉之口,作者还探讨了读者与书籍应保持的特殊关系:应该把书看成一种成品,一种终止态,无需添加什么。这让人变得好奇,假如迈过那道界限会如何呢?编纂,整理,添加,修改,这似乎是出版者的职责,而读者,只需裁掉扉页,轻轻松松的捧起崭新的书页翻阅即可,诚然,在柳德米拉看来掺杂着私心的人是算不上读者的,造书者看书并不是为了爱好,而是利益驱使。实际上尽管有诚心阅读的出版工作者存在,并不是说,那些事情太过繁杂不适于让读者来完成,而是一旦参与了书籍的整理工作,阅读的完整性就会被破坏,你接触到的部分可能是片状的、零散的,负责把他们穿起来的过程中难免会添加主观色彩,这一段是否重复了?删去。此处为何不解释透彻?增添。在这一增一减中,你似乎早已成了犀利的批判者,而不是带着聆听心态的读者——这并不是说应该无条件接受作者的世界观,而是在遇到我们不了解的事物时,抱着虚心的态度尊重、吸收作者的新观点是一种不错的选择。不像西拉批判的罗塔利亚——总是找寻阅读之前就已存在在脑子里的东西对号入座。

   

        本书有太多小的意象和角度值得切入研究,就十个故事来说个人最喜欢讲述“我”被贝壳女仰慕女子利用的一节:《从陡壁悬崖探出身躯》,有机会在下篇中(会有吗)继续探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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